姜超峰 中国物资储运协会名誉会长、中物联物流园区专委会专家委员会主任

在第17次全国物流园区工作年会分论坛演讲（摘要）

（2019年8月10日 辽宁沈阳）

一、供应链金融的定义与特点

供应链是六链合一的复合链条，包括产业链、交易链、金融链、物流链、信息链、监管链。其中，监管链是我们国家去年开始推动在各领域监督管理的链条。什么是供应链金融呢？供应链金融：是为处于产业链条上的关联企业提供的金融服务，包括基于核心企业的上下游企业交易融资、结算和保险等相关业务在内的综合金融服务。讲到这个问题，我们必须回去金融贷款的本质。只要借款就必须有担保，银行为规避借款人还款风险，规定借款必须提供担保。担保物可分为两类，一类是信用担保，一类是实物担保。信用担保是对企业进行等级评定，如果企业信用是3A给什么样的融资，企业信用是2B给什么样的融资，它是用信用进行担保。另外一种是实物担保，分为不动产担保和动产担保两大类。不动产是传统融资担保物，在经济的高速增长时期，不动产资源枯竭，于是选择了动产作为担保物。供应链金融有很多参与者，大概可以分为以下几类。一类是金融企业，金融企业把贷款产品化，赋予不同的名称。如贸易融资、存货质押、保理等。物流企业也参与供应链金融，推出相应的产品如动产质押、现货贸易、仓单质押、集中采购等。一些网络平台也推出各种融资产品，如网络融资、回款宝。一些金融科技企业也参与这个融资贷款了，现在一个大问题是金融科技企业与金融企业之间的区别。另外还有基金公司、保理公司、保险公司等等也提供贷款。但是这些企业92%的资金来自银行，小部分来源与平台沉淀资金和自有资金。

供应链金融有四个主要特点，供应链金融是与商品货物交易密切相关的融资业务形态，货物与流通是其业务基础。信用融资、债券融资都不能叫做供应链金融。我想给它打一道墙，为什么打一道墙呢？因为现在有很多融资出问题了，就把脏水泼给供应链金融，说是供应链金融出现了问题和风险。我觉得不是，银行间票据融资不能叫供应链金融，因为供应链金融是跟供应链和货物有关系的，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供应链金融打一道防火墙。供应链金融的流动方向是上下游传递，一个企业的卖是另一个企业的买。企业数据具有可得性、及时性、真实性。上下游企业信息交互验证，真实贸易容易确认。什么叫真实贸易？供应链里的活动就是真实贸易。第三，供应链是银行通过核心企业发现相互关联的企业集群，扩大了服务对象，改变了业务模式。如信息对接、放款快速、方便简洁、借还灵活、标准公开透明、额度循环使用。这一点很重要，过去银行贷款常常需要审单期，一个审单期过去之后才能再次贷款。现在额度循环使用，还完马上就可以继续贷款。由对每个企业贷款的控制变成对链条的控制，节约了成本。第四，便于实施穿透式管理，从银行的监管我们可以看到，中央银行实行了穿透式管理，谁借谁的款，一定要把贷款人最终的款项弄清楚，借款最终使用人的情况跟穿透式管理关联，由供应链金融组成的金融一定是穿透式管理，所以它便于及早发现风险。

二、供应链金融的风险

第二个大问题，我们谈谈供应链金融存在的风险，一共有七个风险，这是我们总结了很多案例得出来的。一是经营环境风险，在宏观经济增速放缓的情况下，以往信用很好的企业也因前期扩张过快而出现问题，包括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。过去投一个项目是30%自有资金可以贷70%贷款，现在很多10%自有资金就敢贷90%的款来进行融资，杠杆太大。这时候是釜底抽薪收回贷款还是雪中送炭渡过难关？金融企业只选择前者，为什么？因为它是一个经济实体，它要承担责任。二是信用风险，银行重票据而轻实物，重形式而轻实质。三是杠杆风险：企业自有资金不足，自有资金确认不明，担保物虚假。四是评估风险和操作风险：交易真实性、企业信用评价和校验不准、商品价值确认和变动、数据不准确、参数选取不当等都会产生风险。我为什么强调参数呢？哪些是正常的？正常是要有一个正常值，在正常值的情况下，这个参数应该可以选用的，超过这个参数是不正常的指标，所以我们要警惕。五是过度竞争风险，银行多而高收益的项目少，白条贷、赊销贷、商票贷、发票贷出现，换货和自定信用货币也悄悄涌动（比特币、数字币），容易形成次贷。六是诈骗风险，这是一个老风险。还有一个是制度风险，我们国家银行体系的制度保护了风险，比如说我们现在一切根源，我们银行体制改革所有机构都改革了，唯独高额的利息差不改。你存款的利率1.75%，你贷款的利率6.1%，中间有将近4个多点、5个点是银行的，所以为什么大家都做金融啊？就是因为这一点。

这是我们供应链金融历史上非常典型的案例，例如上海钢贸融资事件，主要原因有一些企业在大量的贷款面前不能把持自己的初衷，贷了很多款放高利贷，但钱收不回来，就造成了这种情况。这个案件到现在仍然没有弄清楚，一团乱麻。它的教训就是填鸭式的贷款，人家不要钱硬给贷款。还有就是资金寻租，把银行的钱改变用途去放高利贷，同时欺骗、诈骗的情况都存在。

第二个是青岛的骗贷案，主要原因是没有做到仓单唯一性，仓单的法律地位不明显，银行对出质人的形式审查多于实质审查。因为这家企业在香港注册的贸易公司、在青岛注册的仓储公司，由它内地注册仓储公司出具仓单，然后给银行抵押。因为边界不清楚，所以出现了问题。

第三个案例是泛亚交易所，它实际上采取了P2P的庞氏骗局的方式来骗老百姓的钱，这是一个典型的脱离实物，创造虚拟交易物的案例。

第四个案例是浦发银行成都分行违规向1493个空壳公司授信775亿元，换取相关企业出资承担该行行不良贷款。银监会分析问题原因时说了三条，一是内控严重失效，二是片面追求业务规模的超高速发展，三是合规意识淡薄。

这四个案例我们归结三个原因，一是金融监管和鼓励金融创新的界限不明确。二是金融业的高利润诱发了金融财团的出现，采取了非法手段控制了银行、保险、基金等金融渠道。三是银行业从业人员的高收入使得他们铤而走险。

三、动产是供应链金融的基础

在信用担保日益增加的今天，动产依然是融资的基本担保物。动产是借款人经济实力的组成部分，是信用评级的主要依据，没有动产的实体企业是僵尸企业。所以可以变现的动产所提供的担保是最安全的担保，动产担保的风险防范在于确认货物权属、控货、控价、保管、执行合同和诚信建设，这一切都可以在供应链管理当中得到共鸣。

动产质押登记，我们物权法规定了动产的抵押融资是要登记的，而动产质押是没有规定登记的，但是人民银行《应收帐款质押登记办法》征求意见稿：“在同一应收帐款上设立多个权利的，质权人按照登记的先后顺序行使质权。”就是说质押物可以登记了。登记后重复质押是被允许的，因为你重复质押后，你先登记的部门优先收款，这是新规定，所以质押也要登记了。

银行有自己的难题，中小微企业制度不全、资信较低，信用评价难度大。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《关于加强金融服务民营企业的若干意见》，加大金融政策支持力度，着力提升对民营企业金融服务的针对性和有效性，强化融资服务基础设施建设，着力破解民营企业信息不对称，信用不充分等问题。其中有一句话很简单，建立健全尽职免责制度，提高不良贷款考核容忍度，为上下游企业提供无需抵押担保的订单融资、应收应付帐款融资。我举这个例子主要是讲中小微企业融资已经非常困难了，应该给他们融资，但是找不到好的办法。

四、供应链金融的发展趋势

一是供应链金融在法律法规的范围内进行。国家法律法规文件越来越多了，我们必须按照法律法规推动供应链金融发展。

二是供应链金融更加依赖金融科技的发展。大数据来确定授信，能够较早地发现和控制风险，风险概率小、速度快、受理、审贷、放款、交付的速度加快，流程标准化，运营规则透明，推动制造业、商贸业、金融业、物流业相互融合。科技发展后，银行融资比速度、比诚信、比服务、比执行。但是现在也出现了一个问题，金融科技企业参与金融融资了，这个该怎么办？现在监管机构的态度是，金融科技企业只提供金融科技服务，而不要参与金融融资，各司其职，各自干各自的事情。

三是发展产业链金融。在金融的融资里，我们沿着一个产业的链条来发展金融是对的。财务公司的协会统计显示，我国财务公司253家，基本上是行业里的大型企业来做的。2018年经营业务收入2647亿元，利润总额1966亿元。它的业务模式包括应收账款融资、应付账款融资、存货抵质押融资、联合保理、贴现再贴现转贴现、延伸产业链贴现、委托贷款、支付、结算、结汇、保函、担保、代理保险、池化融资、融资租赁、投资、证券投资、股票投资、财务管理、财务咨询、企业债等。我为什么推崇它呢？是因为金融与产业的融合有稳固的基础，其风险因融合于产业而大幅度降低，因为链条上的企业紧密相连。

四是核心企业的责任。供应链金融里面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跟核心企业连在一起，什么叫核心企业呢？我们有一个概念，这个核心企业是产业供应链中居于关键位置的企业，它的存在决定了产业供应链的存在。掌握核心技术的企业，这个核心技术可以是生产制造技术，也可以管理信息技术，生产经营规模或资金规模居于链条上企业之首。但是现在有一个倾向，大家把过多责任推给核心企业，让核心企业承担更多责任，而核心企业现在已经不堪负重。如果核心企业倒了，整个产业链条也就倒了，所以核心企业的风险也应该注意。核心企业规模大了，资金周转量就大。准备的资金多了，会造成浪费；少了，会头寸紧张，信用受影响；核心企业是各类金融机构的优质客户，大家争相授信，使核心企业的可用资金增多，诱发该企业投资的欲望，希望能进一步扩大规模，提高市场占有率，甚至独占。当资金量足够大的时候，开始跨行业投资，甚至进行风险投资、搞资本运作、投资股市和债市等，杠杆过大，风险也在积累。

核心企业的资产分布量大面广，核心企业也面临竞争的压力，很多民营企业核心企业资金链已经是非常紧张了，这是个大问题。另外还出现一个问题，核心企业恶意超期占用供应商资金，影响链上企业资金流动性。

最后我有一个小结，数据和金融是未来产业发展的重要因素，这一点毫无疑异。另外，信用保证和实物保证同样重要。供应链金融缺少载体和工具，合同、发票、仓单、商票、质押清单这些都可以作为工具，但是仓单这个工具应该重新被认识，业务模式重回仓单质押。

风控的初端是选择信用好的客户，需要有科学的指标体系和认真评估，然后实施线上线下监管同步。不要把诚信体系建设完全建立在区块链上，虽然现在区块链比较热，但企业生死存亡之际，规则总会被突破。回归本原，管仲说过两句话“民之就利，如水之走下，旁无择也。已食足然后知荣辱、仓廉实然后知礼节。”

贸易摩擦源于国家的利益冲突，不要把它当成太大的事情，因为贸易保护和自由贸易数千年来一直在互相较量，贸易保护是国际常态，商品输出是最基础的国家关系，关税壁垒是保护国家产业，全球化是特定条件下的产物。全球化是特定条件下的产物，它是不正常的，真正正常的是关税壁垒，要保护本国的利益。所以我们心里要放宽一点，做好自己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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